古往今来几千年，没有谁能像他那样离我们这么遥远又和我们这么亲近；没有谁能像他那样既令人感到陌生又几乎家喻户晓。他似乎是神，关于他的传说可以收集几箩担；他又的确是人，他创造的伟大业绩，直到今天还在为人民造福。
    他，就是中华民族的始祖——神农炎帝。
    单是这一点，就足以吸引海内外炎黄子孙，不远千里万里前去他的安息地湖南省鄂县塘田乡鹿原坡参观瞻仰。在一个春光明媚的日子里，我怀着同样的心情，也整理行装上路了。
酃县地处湘东南，是一个只有17万人口的小县。它东邻井冈山，西接南岳衡山，北连株洲、长沙，南连广东韶关。境内多山，湘江支流涞水贯穿南北，气候宜人，人民勤劳，农业、林业、渔业，特别是小水电，都比较发达，大部分农田水旱无忧，可以称得上是个山清水秀、人文荟萃的好地方。第二次国内革命战争时期，酃县也包括在五百里井冈山范围之内。
    鄂县塘田乡(以前称康乐乡)的涞水江畔，有一片蜿蜓起伏的山坡，古时候经常有白鹿出没，人们把它叫做白鹿原，也叫鹿原坡、鹿原陂。坡上森林中，有一座被人称为“天下第一陵”的古墓，那就是中华民族的老祖宗——神农炎帝的安息地，因此，它又名炎陵山、皇山、天子坟。这一带，有那么多的历史遗迹，有那么多的传说故事，一路上这块土地简直走进了——

一个泱泱的神话世界

    这里古木参天，森林茂密。每一个风景点，每一处名胜、古迹、奇峦、怪石、虬枝、碧潭、井泉，以及许多民情风俗，几乎都带有神农炎帝的神话色彩：
    鹿原陂上最高处，地势平坦，中间有一个直径十来米的圆形大水池，名为洗药池，也叫天池。池水终年不涸不溢，传说这是当年神农炎帝在这一带尝百草、采洗草药之处。
    坡下涞水岸边有一碧波潭，名为龙潭，潭水清流，游鱼可数。神话传说东海的大鲤鱼，每年春天水涨时，不顾旅途遥远，率领水族大小头目，扶老携幼，逆流而上，前来涞水朝拜炎帝，当地群众叫做“鲤鱼朝天子”。
    最富有神话色彩的是“苍龙发笑迎神灵”。
    据传，当年神农炎帝的都城，是在如今的山东境内，他经常到各地巡视，一面了解民情，一面遍尝百草，继续试验医药的方法。有一次，在湖南茶陵一带采药时，误尝了“断肠草”，不幸中毒身亡，终年168岁。
    炎帝死后，随行的臣子遵照他生前的嘱咐，决定安葬在“茶乡之尾”，即现在的酃县，于是选定黄道吉日，将炎帝灵柩载上木排，由茶陵沿涞水溯江而上，一时浩浩荡荡，好不热闹。木排来到鹿原陂下，惊动了涞水中的一条金角苍龙。以前炎帝到鹿原陂采药时，曾为它治过病，今天他听到炎帝灵柩路过鹿原，点头微笑，要邀请炎帝到龙宫做客。只听见一声巨响，炎帝灵枢被吸入水底，护送的人员吓得大惊失色。玉帝闻讯大怒，责怪苍龙胆大妄为，降旨罚它变为石龙，龙头化为江边的“龙脑石”，龙爪化为“龙爪石”，永远保护炎帝灵柩不受损害。后来，据说附近桥头村一个姓刘的渔夫，为了追赶一个金色团鱼，误入了龙爪石下的龙宫，只见里面八盏宫灯金光闪耀，四个金钩悬挂着炎帝的灵柩，石桌上摆满了供品，一个白发老人还招待他住了三天。由于他出来后泄漏了天机，龙宫的门再也不开了，只留下龙脑石静卧在涞水江畔，世世代代让人凭吊。
……
    这些故事当然只是美好的传说，把神农炎帝描述成人神共仰的圣人，集中地反映了人民对他的尊敬和爱戴。然而，他毕意是有血有肉的人，他的创造发明，直到今天还在为人民造福。他是理所当然的——

一位赫赫的中华始祖

    炎帝陵的工作人员告诉我，关于这位老祖宗，《酃县志》和《炎陵志》都有详细的介绍。我通过介绍找到了这两部志书，果然资料不少。相传伏羲、女娲之后，数百年间没有统一的君主，五方诸侯都是独立自治。据《帝王世纪》、《史记》等古籍记载，神农氏是诸侯少典氏的长子，姓伊耆，名石年。母为有娇氏女，名叫女登，于烈山（今湖北随州市）生炎帝，长于姜水（姜氏城，今名姜城堡，在宝鸡南七里，城南有姜水）。因此，史书上又说炎帝姓姜，号烈山氏或厉山氏。炎帝的都城在今山东曲阜，管辖着南到交趾（今岭南一带）、北到幽都（今河北北部）、东到旸谷（今山东西部）、西到三危(（今甘肃敦煌一带）的大半个中国。据《纪鉴》记载：“炎帝……治天下，其俗朴，重端悫，不忿争而财足，无治令而民从；威厉而不杀，法省而不烦”。于是，人民“莫不从其化”。《越绝书》也说，神农治天下，“不贪天下之财，而天下共富之；不以其智能自贵于人，而天下共尊之。”可见炎帝是一位贤明的首领，他对自己要求颇严，没有把自己看得高人一等，因此，受到人民的尊重和爱戴，各路诸侯拥立他为共同的盟主，尊称他为炎帝。他的弟弟则接替他父亲世袭少典国的诸侯。
    根据记载，炎帝神农氏所属的部落，是最早进入农耕文化的氏族。他十分关心人民生活，为后代的繁衍发展做了很多事情。比如：教人制造农具，种植五谷；遍尝百草，发明医药；治麻为布，制作衣裳；利用粘土，烧制陶器；倡导交换，发明了商业，规定日中为市，促进了交往，密切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他还削桐为琴，结丝为弦，制作了五统琴；又弦木为弧，剡木为矢，发明了弓箭，以威天下。他是我国农耕文化的开创者，缔造了中华古国最早的文明。
    中华民族历来有尊贤敬祖的美德。对于炎帝这样一位贤明的老祖宗，自然格外令人敬仰，据有文字记载，自唐王朝就开始了对炎帝陵的奉祀。宋太祖赵匡胤登基后，于乾德五年（公无967年）在鹿原陂按皇宫式样建造炎帝陵庙，算起来，距今已有一千多年历史了。帝陵四周古木环抱，所有建筑都覆盖黄色琉璃瓦，每块瓦上都有“炎陵”二字，以示专用。这座建筑特，远望是万绿丛中一片金，近看却是……

一座小小的金銮宝殿

    人们说炎帝陵是“天下第一陵”，不但因为炎帝比另一位中华远祖黄帝早500来年，还因为这座仿皇宫建筑物，午门、丹墀、龙陛．．．．．．一应俱全，在所有古陵寝中绝无仅有。
    原来的炎帝陵分为四进，第一进为午门，门内有丹墀，左右两廊，置历代御祭文碑；第二进为行礼亭（也叫拜亭）；第三进为正殿，重檐歇山顶，高十一米，殿内供奉炎帝雕像。据当地群众介绍，炎帝像为木胎，外用麻布拌糯米浆包裹，再加彩绘，结实异常。第四进为炎帝陵，砌石围，竖有石刻墓牌：“炎帝神农氏之墓。”环绕陵殿，筑有一丈多高的红色围墙。四周配建规模宏大的奉圣寺。胡真官祠、天使公馆、崇德坊、宰牲亭、时祭公馆、咏丰台、飞香亭、味草亭等古建筑群，还有鹿原洞、霞桥、天池（洗药池）、龙脑石等名胜，古木参天，山水环绕，蔚为壮观。宋代建庙以来，历朝官民祭祀朝拜，都络绎不绝。明、清两代，对炎帝陵的奉祀更为殷勤。每逢国家大事，如即位、立储、灾荒、战争等，朝廷都要派特使到炎帝陵告祭，举行大典。如：清、康熙三十六年（公元1697年），清政府平定了蒙古准噶尔部叛乱后，就派巢可托为大祀官到炎帝陵告祭。巢有诗记事云：“神武殄戎羌，功成告古皇”。州府县官每年春秋也要进行“时祭”，十分隆重。平时过年过节，酃县本地和领近各县前来拜谒的人，更是不计其数。1949年新中国成立后，湖南省乃至全国各地许多百姓以及海外侨胞，也纷纷前来寻根谒祖。
    据《炎陵志》记载，一千多年来，炎帝陵先后经过11次较大的修葺，其中要算清、道光十七年的修葺规模最大。解放前最后一次大修是1940年，现在从茶陵直达炎帝陵的六十多公里公路，就是那时湖南省政府拨专款修建的。解放后，炎帝陵被列为湖南省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不幸的是，这一著名的历史建筑于1954年因香客失火烧毁了主殿；十年浩劫中再次受到摧残，以至夷为平地，周围的一些景观也被破坏。
    抗战期间，我曾在炎陵山上念小学，在那里生活过两年。那时，山上的古木参天，灌木丛郁郁葱葱，满山都是杨梅、粟子，还有一些不知名的浆果。一到秋天，整个皇山成了孩子们的零食仓库。1940年湖南省政府准备搬到炎陵来以躲避日机的轰炸，曾在山上筏木整地，建了几百栋简易平房，皇林开始遭到破坏。1958年全民炼钢声中，千载皇林彻底被毁，古木幼树都成了炉口之物。后来，为了几吨只能烧石灰用的劣质煤，又把炎陵山凿得体无完肤，龙潭附近还堆满了黑乎乎、脏兮兮的煤矸石。更令人惋惜的是，由于采煤挖断了水线，加上森林被毁，使千百年清粼粼的洗药池，变成了一个干涸的黄土坑。看到这些情景，不禁令人懊丧。
    现在的炎帝陵，是1986年由湖南省人民政府和株洲市人民政府拨专款，加上一部分社会捐款重修的。1986年6月28日正式动工，至1988年底，完成了主体工程。三年前，我应邀参加了那里的开工典礼，有一件趣事至今还记忆犹新：开工典礼前夕，酃县县城和鹿原陂一带，突然普降大雨，炎帝陵修复工程指挥部的同志都很着急。因为，典礼是预定在原“天使馆”的旧址露天召开，要是第二天不停雨，典礼怎么进行？不料一夜雨过，暑气   消，第二天上午晴天多云，空气十分清新。会场彩旗招展，数万观众欢呼雀跃，都说不燥不湿，是难得的好天气，一位老人笑着说：“昨晚时雨为会场洗尘，今天太阳又收敛烈焰，全是托神农炎帝的福气。”说得大家都欢笑不止。
    如今一别三年旧地重游，炎帝陵别是一番光景。午门高耸，殿宇巍峨，黄瓦红墙，庄严肃穆，整个陵氏飞红吐翠，溢彩流金，不是当年，胜似当年。这次重修的工程，比清朝道光十七年（1838年）最大一次修复的规模，又有所改进和扩充。正殿原来宽五丈四尺，进深四丈四尺，顶高三丈九尺。这次重修后，正殿宽六丈四尺，进深四丈八尺，顶高六丈零三寸。整个陵殿分为五进：第一进为午门；第二进为行礼亭；第三进为正殿，檐前高悬赵朴初题写的“炎帝陵”匾额；第四进为墓碑亭，“炎帝神农氏之墓”碑字，为胡耀邦题写；第五进为炎帝陵寝（相传为衣冠冢）。每一进的“龙陛”，均为湖南特产白色祁阳石盘龙浮雕。其他附属建筑工程也在规划中，预计要在三、五年之后才可望相继修复。重修后的炎帝陵，布局更加合理，气势更加壮观。它以崭新的面貌，巍然耸立在鹿原陂上，供前来寻根谒祖的海内外炎黄子孙瞻仰朝拜。酃县人民还准备向国务院申报，要求能将县名改为“炎陵县”，以寄托对中华始祖的永久怀念。我想，这个很好的建议，一定会得到大家的赞同。黄帝陵所在的中部县早已改为黄陵县，炎帝陵所在的酃县改名为炎陵县，当然是最恰当不过的了。
    这次瞻仰炎帝陵，使我有机会又一次接触中华古国的历史，又一次受到民族传统文化的薰陶。霞光蔼蔼，掩不住天下第一陵的宏伟气势；涞水滔滔，流不尽对中华始祖的景仰之情。我们伟大祖国是一个有悠久历史的文明古国，中华民族是一个统一的多民族的大家庭，炎帝神农氏和后来的黄帝轩辕氏，历来被尊为我们民族的始祖，海内外中华儿女都是炎黄子孙。重修炎帝陵，对加强海内外炎黄子孙的团结，促进祖国的统一，有着重大的意义。重建起来的炎帝陵，将作为中华民族悠久文化历史传统的见证，留芳百世，遗教后人。
    近据报道，经过海内外著名专家、学者和爱国志士数千人发起，要在河南郑州黄河浏览区的黄河之滨，依山傍水，兴建一座炎黄二帝巨型塑像。塑像设计，高150米，以山为身，严加修整，山顶建炎黄二帝头像，内部是拱形艺术大厅，壁上绘制天象、渔猎、农耕、百草、石器、陶器、冶炼、兵器、科技、文化十大壁画，充分展现中华民族的开拓创业史。整个工程预计五到十年建成，其规模将是国内乃至世界雕塑之最。到那时，南有炎帝陵，北有黄帝陵，中原有炎黄二帝巨像，对全球的炎黄子孙将产生更大的凝聚力，对弘扬中华文化，振奋民族精神，唤起民族朝气，加强海内外文化科学技术交流，推动改革开放，都将起重大的作用。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炎帝陵从兴到衰，又从无到有，经历了漫长的岁月，但炎黄子孙尊贤敬祖的美德却始终不泯。如今玉宇澄清，山河壮丽，伟大祖国越来越兴旺有出息，中华一统的愿望越来越强烈。如果古帝有知，也会感到高兴的。
    我站在炎帝陵“午门”之外，仰望眼前这座巍峨的仿皇宫建筑，久久地沉浸在浮想联翩之中。我们是前人的后辈，也是后人的前辈。神农炎帝由于给人民办了那么多的好事，因此，大家记住他，几千年来，他一直活在亿万炎黄子孙的心中。今天，我们以“人民公仆”为神圣职责的广大干部，如果能清正廉明，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多做好事，多干实事，广大老百姓以至我们的子孙后代，同样也不会忘记我们的。
炎陵归来，回到寓所，感慨之余，诗兴大发，偶成一首，就作为此文的结尾吧：

芳原十里雨初晴，

胜日寻根涞水滨。

烨烨丹霞环殿宇，

重重翠影上苔痕。

残碑劫火音尘杳，

古木逢春曙色新。

更喜炎皇遗教在，

江山代有爱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