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株洲文史》第五辑 发布时间:2009-02-04 【字体大小: 大 中 小 】
李 巍
民国六年至民国八年的南北战争(即傅良佐,张敬尧、吴佩孚等北洋军阀和程潜、谭延闿所统帅的“护法”湘军之间的战争),民国十二年湘军内讧(即谭延闿与赵恒惕之间的战争)给株洲人民带来极大灾难。其时窃据湖南省邮务大权的英人钮满,曾密令株洲邮政局长云:“现在前敌情形,时有变换,此中消息,该局长相处既近,见闻既捷,应随时火速密报前来,以凭本局核夺。”株洲邮政局接此密令后,曾就战争的进展及对邮政的骚扰等陆续作了密报。此项密报史料,现存于湖南省档案馆90-4-1627/1634案卷中。这些密报的往来函电,从一个侧面反映了军阀混战的情况。现以记事体整理发表。本篇可与《株洲文史资料》第一、二辑登载的《株洲大事记》和《株洲兵祸记》对照阅读。
南北战争时间(1917年7月1919年春)
民国六年(1917年)十月六日,邮差周吉祥报称:“渌口至昭陵沿途均扎北军,夜间不许通行,竟将朱亭到株洲邮件一袋强行开拆,与之抗辩无效。”
十月七日,昭陵代办所呈报:“北军七十七团二营在淦田上磨盘洲战败,退至昭陵,肆行掳掠,抢去代办所邮票二元并钱票、衣服等。”
十月十日省局来文,谓北军在途中强拆邮袋一事,已去函督军办理。兹将去函及复附后:
省邮务长致督军函:“迳启者,顷据株洲二等邮局长呈称:渌口至昭陵一带均扎北军,夜间不准行走,昨(五日)晚竟将衡山至株洲昼夜兼程快班差拦截,强拆朱亭至株洲邮件一袋检查等情据此。查国军所到地方,均经派员在该局施行检查,该邮袋由朱亭递到株洲,自必在株局检查。军士不谙手续,中途开袋,既违定章,且无必要,尤其错误。相应函请贵督军监核,恳予令行前敌各军,严禁军士在途拦阻邮差擅自开拆邮袋,立盼赐复。署理邮务长钮满发国六年十月九日。”
湖南省督军复邮务长函:“迳启者,昨展来函,藉悉前敌军队有在途中检查邮件,恐滋错误,刻已令各军禁止矣。傅良佐民国六年十月十日。”
十月十一日,邮差周吉祥自八日晚由江边村起身,至十日晚六点始到局,据云:淦田国军与护法军交战,军队林立,日夜不准行走,株洲至衡山邮件积压途中,无法通过。
十月十七日,株衡快班因战事夜间不准行走,暂改为日班;每日早晨七点由株洲开班,晚上点到淦田,次日早七点由淦田开班,晚上七点到衡山,共二日一班。
十月二十三日,北军来局购邮票,多只给官票一百文,余数多不给,若向其索取过,则以一百文小票向邮局索找零钱,稍不合意,即行肆闹。在商店购物也是如此,全市不堪其苦。
十月二十四日,昭陵代办所呈报,北军七十九团一营军士肆行抢劫,打破代办所办公室窗户,抢去铜盒一只,日期印一包,幸票款已检存无损。
十一月十三日,原驻株洲八十团开往衡山三十九旅旅部留守处改驻长沙,其余各团团部留守处尚未迁动,渌口、昭陵、淦田、朱亭沿途一带,均扎安军营。
十一月十六日据报,大对河代办所被由衡山退下溃散北军抢去邮票二元二角。
十一月十八日,北军漫无军纪,沿途抢劫,民多受损。株洲绅商,一方面留安武军保卫地方,一方面欢迎南军。安武军已扯中立旗,于昨晚三点开赴江西萍乡一带。南军于今早四点开到,枪声隆隆,北军弃甲曳兵,连宵潜逃,追获数名,当即枪毙,全镇尚称安宁。
十一月二十日,淦田代办所称:本月十六日北军由衡山退下,淦田商民门户均行打破,掳抢衣服食物,烧毁屋宇二家,在代办所抢去公款、邮票二元,铜元五串,台票八串文;此外,掳去代办家中被铺三床,衣裳数件,共值三十余串文。
十一月二十一日,株长铁路被北军破坏,车站人员均已逃避,今日始由南军招回数人,促开专车,能到之地隔易家湾五里许,本局乃派驿吏前往控听,据称,易家湾以下,一时难能通行。局中积存邮件甚多,除着令易家湾至白田铺邮差改走株洲至长沙外,另雇临时差一名帮同挑运。
十一月二十二日,原北军八十团驻株洲时,其团长曹树桐曾为二十师总稽查员,且为株洲驻防军队,故株洲各机关局所,为联络感情起见,均备筵席宴请该团长,以便遇有交涉时,得藉以维持而资保护;邮局不得不例与应酬,亦宴请该团长、各营长、兵站长、交际员及各机关委员等,总共用去十六串文。省局对此批示云:“特别准报一半,即八串文,后不为例,其余由局长赔贴。”
十二月四日,株洲现驻有广东武卫军四营,广西陆军司令部第五、六两营,其余为红十字会、输送队。大兵之后,居民尚未复苏,邮件甚少。
民国七年(1918)五月二十日,省局来电:“查醴陵、株洲两地因逼战区,先后被北军溃军焚掠一空,所有局务业已暂行停办,现该两处战事已息,交通不能久断,特派巡员贾琛章偕同局长、差役人等分赴以上两处从新筹备将局开办。惟局中单据档案尽付焚如,亟应清理补齐,以便参考。兹定自六月一日起,凡各局收到及发往醴陵、株洲之各种清单、公牍、验证等项,应自此令到时,分别用铅笔抄录一份,由局长签字,限一礼拜函寄以上两处为要。”
十二月十日,省局来文云:“查该处汇竞久停,亟应恢复,但为一时权宜之计,可暗地办理,不必公布,如商民来汇,不可拒绝;至军人来汇,仍应来长沙开发,该局长无须顾虑。”株洲邮局原准备在新屋落成后再行恢复汇兑,接此命令后第二日即遵照办理。
十二月十四日,省局来令:“包裹亦应恢复,暂不宣布,以免军人群来交寄包裹,局长自令到之日起即恢复收寄包裹业务。”
民国八年(1919年)二月十七日,本局已于二十四日迁入新局屋,呈请省局准信差杨尧臣一并住局,蒙邀照准。查原局屋于民七年四月被北军败退时焚毁,商得房主彭合盛同意,由本局设计绘图,在原址大码头重行修建。据房主云,重建竣工将花银三千余元,经省局批准预付房租一年,共计三百六十元,亦尽意资助耳。
民国九年(1920年)三月十一日,衡山驻军第三师株洲转运处赵副官云,该师约于阳历三月底一律撤防,因此所有驻扎醴陵、攸县、茶陵之第六混成旅亦取同一之举动。据株洲至衡山快班邮差周吉祥报称,沿途有掳伕情事,可见军队已在开动。
省局来令,应严饬邮差于走班时务必着号衣,随带执照,以便军队和土匪能易识别,不至发生意外情节。局长已经遵办。
五月三十日正午,长沙开来军队,有四军士持抢闯入局内,口称汇洋,其势甚凶,局长答以汇票缺乏,不便收汇。斯时寄信者纷至沓来,渠等无隙可乘,其中一人细语,既不汇款,那来大洋。未几,乃杨长而去。后据驿吏曹春海报称:新街同昌和、大胜街永昌和均已被抢。本局为保全公款,将汇票四百八十七元派驿吏押解省局。
六月一日,本日得悉南北两军已开火,离株洲一百二十里处,七师二十五团魏团长失踪,张敬尧所统之六旅军队皆败北,驻株洲七师二十六团今已开拔援救矣。此间商民迁徙殆尽,市面十有九空,商会鸣锣,不准油米下河,本局存有至宝庆包裹五袋,转存安全处,并函长沙局收发处暂时停寄,以免积压。
六月三日,探闻衡山失守,南军已至石湾,驻本市七师三旅四团,今天格杀犯兵三名,人心稍定。
上月三十日晚上十二点,张敬尧旅长行抵三门时,被土匪放冷枪,乃登岸搜索,匪已远逃,遂迁怒于居民,竟将民房大小四十余栋毁之一空,且杀死百姓百余人,亦云惨矣。
六月十六日,本局六月五日被北军溃兵抢劫一空,信差杨尧臣被溃兵打伤,计损失公私财产合共五百四十七元三角七分正。本局局长朱泽洪向省邮务所、省邮务管理局呈文附后:
窃去冬奉调株洲,克勤克慎,幸无陨越,溯自湘南战事发生以来,所有株洲情形历次呈报在卷,谅蒙洞悉。兹谨将此次局中被抢、局长几乎遇害、信差杨尧臣受伤各情据实呈明:本月四日晚,探闻南兵已至朱亭,由株洲开往前方军队陆续退回,狼狈不堪,纪律全无,所有机关商店居民逃避一空,此四日夜间之实在情形。翌晨八点,有许多溃兵因沿街寻茶不着,纷纷向职局要求提供茶水,为维持计,即命各差役多烧茶水,以示招待;一面将各项清单档案及票款等项封寄钧局,以防不测。局中仅留百余元邮票发售。斯时火车不通,局长即派驿吏曹春海向军队交涉,暂乘军用专车护送票款档案来省,以防他虞。此五日上午之实情也。及至下午两点钟溃兵愈来愈多,军纪更坏,市面更乱,军事更异常吃紧,各街口均置大炮两具,如临大敌。正焦急间,忽来身着灰色军装之士兵多人,将拣信生朱国度、李光成二人拷问大洋时,职闻警即出解围,朱,李二生从旁潜走(后据朱云被抢云现洋九元,李被抢云现洋八元),于是群将职围住,有二、三兵士抓住职手,勒索大洋,职答以近来并未汇款,无有大宗存款,即每日出售邮票款已解缴长沙省局。殊该兵士等不由分说,又将职手反扣背后,将抢托击背部,职忍痛吞声,求饶不得,适信差杨尧臣自内烧茶水出,睹此情形,向前尽力救护,职乘隙由厕屋转后院越墙而逃,得以脱险,因而罪及杨差。一兵士怒将刺刀朝杨刺去,幸他眼快躲过,仅伤手部背面,继用抢托击其背部,并搜去现洋五元。其余士兵纷纷上楼,搜索银钱衣物,大家正捆载无暇之际,杨差诡称找局长去,便乘机溜走。职逃至正街,又被溃兵搜去大洋五元。
是日,临时信差王伯森,局长派其往火车站接班,当时他探得车站站长已跑走,客车不通,兵士不准久留,竟用抢击王差,抢去他大洋四元,铜元一串。王差返局,见局门口大炮磊磊,军人满许入内,便直往大胜岭,适与李光成、朱国度两人相会,三人逃至朱田铺,不期遇到局长和信差杨尧臣,大家面皆失色。是夜在老湖塘借宿,六日在白田铺歇宿,沿途避兵逃匪,惊恐饥饿,七日下午一点始达长沙。
查此次溃兵劫局,经清点,公家损失票款一百一十六元八角,公用器具全皆散失;档案清单五月份以前的备缴钧局,以后的均遭焚毁。至于职及拣信生等之私人衣物,完全损失无存。职损失羊皮袍、白纺绸长衣、湖绉被褥等二十四件,共值洋二百五十八元五角;洋文拣信生朱国度损失衣物十八件,共值洋一百一十七元五角;拣信生李光成损失衣物十八件,共值洋五十四元五角。恳祈邮务长赏恩,酌情补助,至为感德。
署株洲二等邮局长朱泽洪
民国九年六月十六日
六月十六日,遵省局十一日令,于十五日清早偕同柳巡视员及拣信生、信差等携带邮件十袋由长沙乘船至易家湾,雇夫不着,乃令拣信生等仍乘船至株洲,局长为了当日赶到株洲,乃令柳巡视员乘舆而行,于下午六时许到株。全市仅见猪肉店二家,商民寥若晨星。比回局巡视一遍,私人衣物用品荡然无存。局中木器文具及档案清单,均付之一炬,遍地灰烬,地下火砖,随处掘烂,不惟目击伤心,且食宿两无,不得已与柳巡视员借住商会食宿。翌晨饭后返局清理,适永丰邮差陈紫云、易家湾邮差殷镇德先后回局,即命彼等洒扫收拾。下午四点,朱、李两拣信生及信差杨尧臣等同时乘船回局,分别清理一切,于是日正式恢复局务。
六月二十八日,易家湾代办所呈报:六月九日至十二日,因北兵溃退经过易市,肆行掳掠,抢云代办所票款十一元,私人衣物及厨房用具均抢掠一空。
七月十一日,姚家坝柜呈报云:“前六月二十一日由长沙开来士兵,因掳夫未遂,胆敢持刀行凶,打毁什物、信箱等件,幸街邻群来救护,始免于难。然该兵士犹云,回身时再作行动。初不料其回身果有何行动也。乃本月十号早晨九点,该兵士等忽来属所,持小刀将小子扭住称同赴株洲,小子虽请驻姚家坝之湖南游击队弹压,仍属无效,几遭毒手,幸旁观者排难解危,乃免于死。该兵士走时口称,有朝一日非将我全家杀死,不肯甘休。此事有邮差杨长龄目击可证。谨将已被士兵打破之信箱奉还,源等则逃避他乡,苟全性命。”
七月二十一日,信差杨尧臣前往姚家坝调查信柜经理刘家源被兵士滋扰情形回局禀称:“六月二十一日有兵士四人,随身有木箱数口,因掳夫不着,竟要信柜经理刘家源挑走,刘云家中只有一人,并办理邮政信柜,不能擅自离开,以致同士兵言语争执,该兵士不由分说,将刘殴打数次,该经理设法逃走,该兵士等追赶不及,回到店中将什物捣毁,并将信箱打烂,向醴陵走去。第二次系七月十日,原闹事之兵士复经过姚家坝,又向该经理寻衅,声言要扭杀该刘家源,经旁人劝说,方免于祸。但问其属何军队,均不知底细。只见该等佩带三种徽章,一白色为救国救湘徽章,另为红色和黄色徽章”。为此已向省局呈明,转请督军颁布告示张贴,使军民一体知晓,不得滋扰。
八月五日,易家湾代办来禀:“窃自民国元年承办邮务,黾勉从事,幸无遗误。迨于民国六年兵事发生后,相继受劫。民七年春,北军过易搜洗掳掠,匪特公产损失,而药店货物如同水洗,厥后公款虽准报销,而私资竟为乌有。不意本年六月九号至十二号,北兵溃退突如其来,劫去邮票十一元,湖南邮政全图一张,损坏信箱 一个,所有寄信和包裹清单均遭散失,并掳去代办衣物、被帐、厨房用具等共值光洋二十九元。遭此抢劫,每月薪水四元五角,实难敷口。当火车轮船停歇及转运早班日夜不绝,苶水灯油招待维艰,匪沐酌加薪资,弥补损失,难以维持,用特缕呈苦状,伏乞恩核。”为此,已转呈省局核村夺。
八月十四日,大对河代办经理声称,六月五日因败兵过境,损失邮票洋三元八角。
十一月二十四,接护国军第二营营部来函:“敝营今日奉令移驻株洲,堵截江道溃兵,加以省城稍有政潮,诚恐来往信件有关军事,特派本营彭习书前来贵局检查信件,请赐接洽,深纫公谊。”局长一面接洽遵照邮电检查手续办法办理,一面呈报省局备核。
十二月二十六日,今日拂晓,陡闻抢声隆隆不绝,局长即起床将银钱邮票及重要档案封为二袋,以防不测。迨至八时,街衢方有行人,经查系湖南陆军第六区二营军队与第二区一营军队发生冲突,二营伤兵士七、八人,业已退出株洲,市面稍安,人心暂定。
十二月二十八日,湖南陆军第六区军队及醴陵商会派有代表来与株洲第二区司令官张辉瓒磋商一切,至晚十时,该代表等乘坐专车回醴,本局洽准转运邮件十八袋,派驿吏李子青随车押运。
十二月二十九日,因军事关系,火车不通,株洲至长沙邮件改变株潭小轮,早班八点开,中午抵潭,随即转长沙比快班邮差挑运迅速。每日发醴陵邮件,仍有专车往来。开安源火车只通至老关,关于老关以下邮运,报省局令醴陵局招差走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