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株洲文史》第28辑《罪域擒魔——株洲重大案件侦破纪实》

    13年前，在株洲茶陵县的一个小山村发生了一起血案：因为外人的风言风语，加之一个“亲密动作”，本就怀疑妻子“红杏出墙”的丈夫一怒之下，一刀捅死了“情敌”，并畏罪潜逃。为此而感到内疚、负罪的妻子为了逃避受害者家属无休止的羞辱，独自一人南下广东，踏上了边打工边寻夫之路。之后，两人意外巧遇，妻子便陪同丈夫一起开始了逃亡生涯。但法网恢恢，疏而不漏，2005年4月底，网上被通缉，在浙江以打工为生的亡命夫妻被当地警方清查时落网，随后不久便由茶陵警方押解回湘。茶陵县法院开庭审理了此案。我们于11月5日在茶陵县看守所采访了这对逃亡了13年的“亡命夫妻”。

一刀杀死“情敌”

    程东出生于茶陵县的一个小山村。1983年，经人介绍他认识了邻村的女青年王蓝，通过一段时间接触后，两人在第二年春天结了婚。当年，王蓝就生了个大胖小子，程东高兴不已，但随之而来的各种家庭费也急剧上升。于是他前往县城跟人学了几个月的会计，之后，在一家企业当了名小会计。但没过几年，企业倒闭，程东只得回到村里，又开始了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耕生活。1986年王蓝又生下了一个儿子。
    一转眼到了1992年4月底。一天上午，雨淅淅沥沥地下着，程东闲着没事便躺在家里，妻子则在路边的院子里忙着家务活。正百无聊赖的程东不经意地往门外一看时，却看到他最要好的朋友何山正十分柔情地为妻子掸去头上的水珠。
    程东不由得火冒三丈，想到自己前段时间听到妻子和何山关系暧昧的流言时，还一直不相信，认为又是同学又是好朋友的何山，不会干出这种龌龊的勾当。今天他亲眼看到他们有这么亲密的举动，他忍无可忍暴跳如雷地冲了出去。
    何山一看到从里屋跑出来、怒气冲冲的程东，感觉情形不对撒腿便跑。程东则一把抓住妻子，把她拎到了屋里，随手就是一个巴掌，接着拳头便像雨点般地落在了妻子的身上。无论程东如何打骂，王蓝就是不承认自己和何山有暧昧关系。
    程东坚信两人非同一般的举动，一定存在着奸情，他决定亲自去找何山把事情说清楚。
    5月1日那天，程东到何山家。令他始料不及的是何山态度更强硬，口口声声地说程东造谣，坏了他的名声，还要他赔礼道歉。
    话不投机半句多，两人便吵了起来，还摆开架势打了起来。何山顺手拿起一把锄头，程东则手持一把尖刀。当何山扑过来之际，程东拿着尖刀狠狠地刺向了他的胸部。何山当即倒地，程东仓皇逃离了现场。
    第二天，在亲戚家借住了一宿的程东，听到何山被捅死的消息后，没有和家人告别就匆匆出逃了……

南下千里寻夫

    由于瞬间失去了家庭的顶梁柱，何山家人悲痛万分，整天以泪洗面。见程东侥幸逃脱，他们便把满肚子的怨气发泄到程东的家人身上。
    从此，王蓝的日子彻底改变了。在家里，要担惊受怕地随时提防着何山家人的打砸、闹事。由于程东长时间不能归案，受害者家属也闹得越来越凶，后来程家的两间土房也被推倒了。面对无家可归的窘境，王蓝只好带着两个儿子回到娘家，但对方并没有善罢甘休，还经常兴师动众地到她娘家谩骂、羞辱王蓝。
    王蓝对何山家人的无理取闹，一直忍气吞声。她觉得对不起何山家人，更觉得对不起自己的丈夫。如果不是因为自己，两个原本幸福的家庭不会顷刻间被击得粉碎，也不会弄得丈夫背井离乡地过逃亡生活。
    两年来，王蓝一直生活在内疚、自责的情感生活里。
    1994年，王蓝从南方打工回来的老乡中得知，有人在广州一带的建筑工地好像看到过程东。为了躲避何山家人那无休止的纠缠，也为了寻找在外逃亡的丈夫，她毅然决定离家外出打工。把两个孩子托付给公婆之后，她独自一人踏上了南下寻夫之路。
    王蓝直奔广州之后，在当地找到一家玩具厂打工。当生活稳定下来之后，她便开始在广州一带的湖南老乡中打听丈夫的消息。但由于丈夫是个逃犯，所以她不便明目张胆地寻找，一年下来，她连丈夫的一丁点消息也没有问到。

“蜗居”相守十年

    令王蓝万万没有想到，1995年春天的一天，程东居然出现在她面前。一直以为再也见不到丈夫的她惊呆了，几年来的委屈和担心化成了一股股汹涌的泪水，她抱着他哭了好久。事后，王蓝才从丈夫口中得知，他当年从家里逃出来之后，徒步走了两天两夜，然后辗转湖南、江西、广东等省来到了深圳，并在一个建筑工地上隐姓埋名地打工。一次，他从一个广州来的老乡那里得到重要消息：广州一玩具厂有个湖南女老乡，她老公在家里杀了人逃了出来，她在到处寻找丈夫。
    这条消息，一下子在程东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他万万没有想到妻子还会出来找他。是自己错怪了她？还是她来找自己归案呢？翻来覆去思考了几天之后，程东决定先到广州找到她再说。
    看着哭成泪人儿似的妻子，程东心中一软，几年前那一直搁在心头的一幕也随之淡化了。他让妻子结算完工资，随他一起回到了深圳。
    从此，程东继续在建筑工地打工，王蓝找了一家鞋厂打工。在深圳，他们俩从来不主动和别人说话，也没有一个交往的朋友，只是两个人孤零零地生活在一起。
    朋友可以不交，但对家里亲情的牵挂却是无时不在。成长中的儿子、年迈的父母，这一切时常折磨着王蓝。但为了不留下一点蛛丝马迹，她和家里断绝了一切来往，甚至连打个电话、写封信给家里都没有了。她怕万一留下线索，就会“害”了程东。
    转眼到了1998年，随着年龄的增大，程东干起体力活也不那么得心应手了，看着几年下来也积蓄了一点钱，夫妻俩便商量换个地点找个轻松点的事做。于是他们来到了温州，在市区开了一家简易的杂货店，程东在店内照顾生意，王蓝则在一家眼镜厂上班。
    为了逃避追捕，夫妻们想尽了各种方法。程东的绝招是“猛吃肉、多吃荤”，使身体发胖之后，体形和脸形就会发生改变。几年里，他体重增加了17公斤。而王蓝则特意伪造了三个身份证，随时变换，来隐藏自己的身份。
    法网恢恢，疏而不漏。2005年4月，温州警方在工作中获取信息，得知杂货店的程东正是茶陵警方通缉的命案逃犯，立即火速出击，将程东和王蓝一起抓获。5月初，两人被茶陵警方押解回湘。
    2005年6月10日，我们在茶陵县看出所见到程东，问及他的感受，他对我们说：“逃亡只能把命跑短，把刑期跑长，把亲人跑远……世上没有后悔药，后悔也来不及了，奉劝那些逃亡的人，还是尽快自首接受法律的制裁吧，逃亡的日子太难过了，而且法网难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