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时间:2010-03-15 【字体大小: 大 中 小 】
——石峰区特大抢劫杀人案侦破记
《株洲文史》第28辑《罪域擒魔——株洲重大案件侦破纪实》
一
血案发生在这天傍晚。
租住在自己私房的一家客户明天要离开株洲了,房主赵淑元拿着刚刚借来准备退还房客押金的几百元钱往家走。她像往常一样,边拿钥匙边喊老伴的名字,没有回音。怎么就睡着了?她嘀咕着,钥匙插进去,咦,怎么开不开,莫非反锁了?“老不死的,居然跟我开国际玩笑,干脆到邻居周家闲聊去。”几步脚就到了周家,周家见赵淑元来了,东南西北闲扯了一通,后来说了句“你们这么大把年纪了,还吵什么架。”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周家也奇怪,“刚才我姐听到你家楼上老头喊‘哎哟’的声音。”她的心猛一惊栗,一股冷汗顿溢脑门。
“不好,可能出事啦!”她脱口而出。
请人搭上木梯,赵淑元从二楼的窗口爬入,映入眼帘的是:箱翻柜倒,血迹斑斑,枕头被子全抛在地上,床底下,老伴的一双脚直挺挺地露出了半截……她一阵昏眩。
20分钟后,北区公安分局主管刑侦的副局长黄进革率刑侦队的干警赶来了,先期到来的清水塘派出所干警早已在保护现场,市公安局副局长黄桂生、刑侦支队支队长陈自力也率法医赶到现场。
现场位于株易路零公里处南侧的一栋二层楼的二楼。死者,成仕凯,男59岁,私房主人。法医鉴定,死者头部有多处钝器伤,是遗留在现场的一把管道钳击打造成脑颅骨粉碎性骨折。
对现场进行清点,发现650元现金、一部国产M616型傻瓜照相机和一个自制黑色对折钱包不见了,钱包内有少量现金和一块女式“太阳岛”牌手表。另外发现一只来历不明、带有血迹的方形天霸牌手表遗留在现场。
这带着血腥的日子是1994年4月7日。
二
当晚12时,以北区公安分局刑侦大队为主的“4·7”杀人案专案侦破小组成立。
侦破从哪里着手?这一夜,办公室烟雾腾腾,灯火通明,案情分析会在紧张地进行。
黄进革与分局长侯建国简单碰了一下情况,开门见山地谈了自己对这起杀人案的案情分析。“从现场看,这符合入室抢劫杀人案的特征,凶手胆大妄为,不计后果,肯定是有犯罪经验或有劣迹的人所为。我们第一步应围绕案发前后这段时间,在现场附近寻找目击者,特别是对进出过成家的人一个也不能放过;对‘两劳’及有劣迹人,先要从关系人中找,然后扩展到全市寻找线索。就是大海捞针也要把罪犯捞上来。”
侯建国坐在沙发上,仔细地听着侦察员们对案情的分析和判断,最后他说:“我完全同意进革和大家对案情的分析。希望专案组的同志齐心协力,统一作战,尽快破获此案。不然,我们不好向死者的家属交待,更不好向全市人民交待。”
几经分析,几易行动方案,一支强劲的利箭拉上了弦。
刑侦大队长高军和战友王勇、周国湘各带一个小组深入到案发地进行摸底走访,寻找案发前后的目击者。
副大队长李军、清水塘派出所副所长徐桂银也带两个组对近期与成家有来往的人展开调查,从中发现线索。
刑警们一个个如在荒山野地探宝淘金一样,深入到了现场周围寻访调查。很快,一条条线索向专案组汇集。
“楚天饭店老板反映,案发当天晚上8时50分,成仕凯来该店要求下一碗面条,称他家睡了个不认识的酒醉伢子,要他帮忙买碗面条。
“神仙阁”饭店服务员讲,下午3点多,一穿白衬衣,讲本地话,身高约1.73米左右,留西式头,年约30岁的伢子,讲喝醉了酒,在店内要了杯水后,租一部摩的往现场方向去了。
死者邻居提供,下午4时许,一出租摩的带着一人声称找一个姓成的出租户老板,来人特征与“神仙阁”反映的一样。
这个“醉汉”是谁?为什么事找成仕凯?
刑侦大队办公室。赵淑元呆呆地坐在沙发上,一副心神不定的样子。
“晚餐你们在一起吗?”“是的”。
“吃晚饭的只有我们两人,在沙发上睡了一个人,老成讲是找齐妹子的,喝多了酒。”
“这个人的特征?”
“这个人穿白衬衣,着棕色皮鞋,年约30岁。”
“齐妹子是谁?”
“冶炼厂张老头介绍来租房的,因房子还没清好,还没住进来。”
这是一条宝贵的线索。
三
张老头被“请”到了北区刑侦大队办公室。
成仕凯被害的事他已知道,没费多大功夫,他把自己招蜂惹蝶的事来了个竹筒倒豆子全说了。他与齐妹子有露水之缘,野合之欢。为帮齐妹子租房的事,他曾几次带齐到过成家,但对齐妹子的基本情况他一概不知。
张老头的话一点不假。
齐妹子被带到专案组不到半个小时,如数家珍地讲出了10多个像张老头一样的临时丈夫,交往的“客人”全是一些老头子。
一夜的审讯虽然带出了些额外的“收获”,但案件本身毫无进展。
是“醉汉”慕名而来,还是齐妹子交代有诈?4月10日晚,北区公安分局办公室又一个不眠之夜,侦破小组成员各抒己见。
所有线索表明,仇杀和奸情杀人可以排除,抢劫杀人的疑点逐步上升,嫌疑对象就是那个穿白衬衣的醉汉。
齐妹子到底认识醉汉吗?他怎么知道齐妹子要租住成家的房子?
再审齐妹子尤为必要!
夜阑,寒星闪烁,万籁俱静,整个城市安然入睡了。专案组办公室里,正在进行一场较量。
坐在前面的是刑警李军、游正兴。坐在后台的是侯局长、黄副局长、专案组的所有刑警队员……多少双眼睛关注着这一幕。
齐妹子惊恐地坐在椅子上,像一只没魂的枯鸡。侦察员的眼睛,像把犀利的匕首,直直刺进她龌龊的心里。
对视,沉默……她隐隐地在发抖。
“你为什么不把事情讲清楚!”李军,没有一句旁白,直切主题,令她措手不及,就像一位技术低劣的排球队员,突然遭到一球重击,她一屁股坐到地上,脸色死灰……
“他们讲如果我讲出去会杀掉我……租房的位置我只告诉过静宝……”她,就像一棵遭霜打的秋草。
3月31日中午,齐妹子和另一淫妇易某在白马垅饭点一带“游猎”,被自称为“静宝”和“卷卷头”的两青年人相中,连拖带拉地把两女带到了东区某娱乐中心。两男煞有介事地向娱乐中心老板推荐两女做按摩女郎,不知是嫌两女容貌不佳还是别的原因,老板当即回绝。“卷卷头”为不虚此行,竟当众把齐拖进了按摩室“实惠”了一番。4月2日,“静宝”、“卷卷头”还有一个叫“三宝”的伢子把两女带到惠州,因为对方条件未谈妥,5日后打道回府。在惠州的三天里,两女除为三人提供“特别服务”外,没少挨他们的拳头。齐至今还心有余悸。
“静宝、卷卷头、三宝的真名叫什么?”
“我确实不知道,他们在我们面前从不讲真话。”
“他们在哪里做事?”
“有次静宝讲他专门做空路。”
“他是否提到过别人的名字?”
“静宝好像讲他曾在网岭502汽修厂做过事,搞电工的。”
四
“卷卷头”叫袁应龙,是一名逃犯;“三宝”叫袁铁牛,劳改释放人员,几天的调查证明,两人不符合酒醉人的特征。
“静宝”成了嫌疑的重点。侦破进入了攻坚阶段。
为了揭开“静宝”面纱,干警们先后否定了12个对象,行程万里,刑警周皓三下网岭劳改农场,几番艰辛,才使这条狐狸的尾巴露出端倪。
一个闷热的下午,东区整流器厂宿舍的一家房门被3位年轻人敲开了。
“我们是贺家土派出所的。”
“昨天晚上抓了一伙赌博的,收到一块抵债的手表,不知你见过没有。”他们把表递给了房主郭飞,郭飞认真地辨认了一会儿,肯定地说:“这是我弟弟郭俊今年2月份在庆云商厦买的那块天霸表。”
出了郭家门,刚从网岭调查回来的周皓、李军、茹建新相视后会心地笑了一下。
“控制所有可能与郭俊有来往的人。”4月18日,黄进革副局长下令。
五
芦淞金都商厦服装市场,各种时令服装争奇斗艳,琳琅满目,着红穿绿的顾客往来如梭。
369号摊位上,一男一女顾客不厌其烦地挑挑选选,不时问问行情,间或与女摊主陈立群闲聊几句。摊主一反常态,对做买卖的顾客漫不经心,说话颠三倒四,这对男女倒也识趣,慢慢地移开了步子。
其实他们并没走远。这对男女是刑侦队员王勇和他请来帮忙的未来的“那位”。他们就近监视着陈立群。
当晚,陈立群坐在了专案组的审讯室。下面是她的一段交代:郭俊是我爱人的牢友,经常来往。4月7日晚9时许,郭俊坐摩的来到我们租在河西的私房里,那天他穿的是夹克,鞋子上尽是血迹。他告诉我们,他在奔龙公园抢了一个人600多元钱,捅了他几刀,还讲手表也落在现场了。我和爱人帮他把鞋子上的血迹擦干净,并把他带来的血衣和一个自制对折钱包丢进了湘江河。郭俊讲他要到广州或浙江躲一阵……
郭俊没有去广州,也没有躲在浙江。4月7日他乘火车到了长沙,后转到了常德,15天后,再次出现在株洲。
他知道公安局会查到他的,但没想到有这么快。
4月25日,根据可靠消息,郭俊租用一部踩士,把租房的东西运到了河西。
专案组当即兵分两路,一路赶往河西,进行大范围的包围,一路速查25日租往河西的踩士,以缩小包围圈。
“不能让郭俊溜出河西一步。”黄进革这位刑侦队摸爬滚打过来的硬汉,一拳重重地砸在桌上。
一切胜利都取决于关键性的决断,而这一瞬间的决断又取决于聪颖的头脑,更取决于崇高的责任感和使命感。
李军、周皓、游正兴、茹建新4位刑警可以说深有体会。三天三夜没有合过眼,他们深知,有无数的眼光在盯着他们,盼望勇士们凯旋而归。
28日下午5时40分,郭俊溜进了天台山农贸市场。勇士们的眼光发亮了,几天蹲守的疲劳一扫而光,周皓冷静地靠了过去,一个漂亮的飞身前跃把郭俊摔在地上,郭俊就地一滚,顺势抽出随身携带的长刀,却被四勇士钳在了空中。
六
“你们搞错人了,我叫许大海,你们要给我一个交代。”铐个结实的郭俊杀猪一般干嚎。
在专案组的办公室里,望了望自己在网岭服刑的照片,他耷拉着脑袋,终于开始交待自己深重的罪孽。
4月7日中午,他在朋友家独自喝了半斤白酒后,突然想到淫妇齐某处风流一番,依稀记得齐某讲租住在化校附近一个姓成的私房里。在摩的司机的帮助下,找到了成家,才知道齐还未住进来,这时已不胜酒力,央求在客厅沙发上休息一会,成仕凯应允,并把自己的一件夹克衣盖在他的身上。酒醒后,他觉得有点饿,请成弄碗面条吃,当把成端来的面条吃完后,他见家无旁人,恶性大发,拿着成家的管道钳,逼成交出家中的钱,成四处躲避终未逃出厄运。杀死成仕凯后,他把所有房间翻遍,将财物洗劫后在厨房换掉血衣,将陈的尸体藏在床下,从后窗跳出逃离。
“我完了!”郭俊绝望地叹了一声。
他知道,正如他逃不出法网一样,等待他的将是正义的枪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