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株洲文史》第28辑《罪域擒魔——株洲重大案件侦破纪实》

公厕女尸

    1994年9月3日凌晨，初秋的寒风把人们陆续送入了梦乡。
    1时20分，株洲市北区响石岭派出所内，灯火通明，教导员赵长亭和干警谢林刚刚把一伙盗窃案犯抓回所内审查。突然，一个人战战兢兢地闯进了办公室。
    “杀了人，杀了人啦……一个女的……”
    看得出，他此刻还没有从惊恐中回过神来。10分钟后，北区公安分局副局长黄进革带领刑侦大队的干警们赶到现场，和先期到达的派出所干警进行现场保护。与此同时，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警车呼啸而至。
    现场位于株洲市建设北路66号公厕，公厕坐西向东面对建设大道，道路的另一侧是排列整齐的五公司宿舍，清一色的楼房，有几户人家的窗口仍然透出几束亮光。公厕的后面是选矿药剂厂厂区，隆隆的机器声清清晰晰地传了过来。
    死者年约25岁，女性，尸体躺卧在公厕前方的人行道上，周围洒满血迹。死者衣着完整，脚穿一双拖鞋……
    尸检结果表明，死者身中数刀，系锋利凶器刺破内脏大出血致死。
    “立即搜索现场，查询知情人，追踪可疑人员”，黄进革干净利落地下达了命令。三个战斗小组很快各司其职了。
    这是北区范围内今年以来发生的第11起命案，前10起刑侦大队和派出所干警们齐心合力，在分局党委的正确指挥下一一告破，市人大代表在评议公安机关时给予了很高的评价。
    但这绝非一般的命案，66号公厕是由北进入株洲的第一个公厕，出入人员频繁，案犯选择在这里作案，足以说明凶手除了嚣张之外，还是有备而来的。
    凌晨5时，堵卡组回到了现场，没有发现任何目标。与此同时，查证尸源组把附近的居民请来了，但没人认识死者。
    现场搜索组在距现场500米的菜土里发现了一把沾有血迹的单刃木柄尖刀，经鉴定为杀人凶器。 
    她是谁？为何穿着拖鞋深夜外出？怎么会横尸公厕？一系列的疑问在干警们的脑海显现。
    4日早晨7时许，“天天”米粉店黄老板从家里赶到店里准备早点，开门后，不见女帮工张小红，店里灯却是亮的。她玩疯了！黄老板狠狠地骂了一句，也许是张小红经常彻夜不归黄老板习以为常了，独自张罗着早点。快10点钟了，仍不见张小红归店，恰在这时听到一顾客讲昨晚在响石岭公厕内一女人被杀，黄老板预感不妙，走进了北区刑侦大队办公室。
    经尸体辨认，不错，死者就是张小红，24岁，醴陵人，今年6月来株洲打工。据店主反映，该女性格外向，交往复杂。

撒网侦查

    9月4日晚12时，北区公安分局小会议室内，鸦雀无声，响石岭派出所和刑侦大队联合组成的“9·3”专案组成员不顾一天一晚调查的疲惫，正集中心思，分析案情，研究侦破方案……
    “据省施工机械厂彭某反映，3日凌晨1时55分的样子，他去厂里接班，途经公厕时，听到里面有女人的呻吟声，他以为有人在里面耍流氓，冲着公厕大喊了几声，看见一个穿着白衬衣、白鞋子的年轻人从里面冲出来，向前方的铁路桥下逃窜。”副组长高军把调查情况首先做了汇报。
    调查死者张小红情况的小组反映，张生活作风轻浮，在结婚之前有过事实婚姻，家庭观念较为淡薄。她来“天天”米粉店帮工期间，常有深夜不归的现象，凌晨三四点钟有男人光顾她单独睡的粉店。调查中有人戏称她为“公共汽车”。
    各方面的情况包罗万象，大家清楚，这是决胜于千里的第一步。
    黄进革副局长担任专案组组长，这时他静静地听着每一位干警的发言，间隙中，不时和坐在旁边的局长侯建国交换意见。干警们发言结束后，他沉思了一袋烟的功夫，简单明了地说：“从调查的情况看，凶手与被害存在着一定的联系，奸情杀人的可能性较大，当然不排除报复杀人……我们要从调查被害人的交往人员开始逐个摸排，只要我们把摸底、排查工作做到家，就一定能发现线索，特别对受过公安机关打击的，要纳入重点调查……在调查中，决不允许漏查问题的发生。”
    一个不眠的夜过去了。
    一张大网张开了，围绕张小红接触的人员，专案组开始了细致而又繁琐的摸底、排查工作。
    整整15个日夜，民警走访了7000多人，查访了96个嫌疑人，查找各类线索47条。这不是一般的阿拉伯数字，它是用专案组干警的汗水、心血凝聚成的辛劳。为了查找一位与死者关系密切的女帮工的下落，队员王勇在浏阳市公安局户籍室一蹲就是两天，翻阅了17万人的户口卡片。但是47条线索，如同一条长河中泛起的几朵浪花，像窝瓜秧开的一片谎花，全部没用。
    侦查范围框定在街道、公共场所和民工房。十几天下来，人困马乏，却仍不见罪犯的踪迹。
    侦破前景迷雾茫茫。

柳暗花明

    夜深人静，秋雨潇潇，凉意煞人，黄进革推开办公室的窗户，望着窗外沉睡的城市以及远处黑压压的群山轮廓，心像石头般沉重。“9·3”案以来他不知道这是第几个不眠之夜了。今晚，他尽情地让扑面的凉风吹着，一动也不动，脑海里在想一个人，一个疑点很多的人。
    他原是“天天”米粉店的厨师，现在一施工单位做临时工，和死者共事近两个月的时间，他引起了黄进革的注意。
    死者是名风流女郎。从调查的情况看，她是不择对象，不选场合地多次把身体交给很多男人，其中不乏初次见面的，她不需要“酬劳”，只有欲望。据反映，这名厨师有时凌晨4点就来到了店里，两人玩的是什么把戏？据他自己讲因为粗心没看表，但谈话中，他主动向侦察员提供，有一次有个叫“西伢子”的人送一袋苹果给死者，在店外足足等了三个小时的细节。
    他为什么死者的名字都不肯讲？是怕麻烦还是另有所图？黄进革回到办公桌，在嫌疑名单上圈了他的名字—肖游泳。
    9月23日晚深夜，在专案组办公室内，肖游泳被干警们列入嫌疑对象。
    有人反映，肖游泳原来有一件白衬衣，一双白鞋子，这段时期从来没有穿过。
    到肖游泳老家砖桥乡调查的干警获悉，肖性格暴躁，曾因偷窃邻居的东西被发现，他以为是邻居故意出他的丑，竟点火焚烧了邻居的猪栏，为此被判刑一年。其性格符合凶手画像特征。
    负责控制嫌疑对象的干警汇报，租房内连日不见肖的影踪……
    “尽快将肖游泳擒获！”黄进革下令。
    肖游泳在砖桥乡，此时他正为自己向侦察员撒的弥天大谎洋洋自得，他不但知道张小红的名字，而且两人关系非同一般。
    7月底的一天晚上，张小红独自来到肖游泳租住在选矿药剂厂后的私房内，临近11点钟了，还没有走人的意思。肖不知嫌她是有夫之妇还是别的原因，借故外出。当他返回时，发现张小红光溜溜地躺在了自己床上。他再也没有犹豫，开始了他们悲剧人生的第一步，以后在粉店内、租房里两人故伎重演。
    他做梦也没想到大祸临头了，专案组追踪而至。

直捣顽凶

    9月26日晚12时，专案组办公室充满着沉重的气氛。
    审讯异常艰难，肖游泳顽固抗拒，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一字不吐。
    审讯陷入“泥潭”……
    审讯室里，黄进革、高军、李军等一边嚼着干面包，一边低头沉思。对这样的罪犯，如果不用铁的证据组成炮弹狠击他的心理防线，他是不会招供的。主审黄进革决定，重新研究审讯方案，先要审肖游泳的弟弟肖学风，从他身上打开缺口。
    也许连日来的凌厉审讯攻势，肖学风无招架之功了，审讯取得突破性进展。肖学风交代，9月3号凌晨，肖游泳满身沾血从外面回到租房蒙头便睡。几天后把血衣洗掉，血鞋丢进了湘江……
    这是一条宝贵的证据。
    艰苦的唇枪舌剑从27日晚10时直到次日凌晨4时，这是拼耐力、拼智慧、拼心理能量的最后时刻，正义和智慧之剑终于闪烁出不可剥夺的光芒。
    “你的白衬衣藏在哪里？”黄进革突然发问。
    肖游泳一怔，哑言，他心里明白，这真是掌握证据了，尽管如此，他仍是不肯轻易就范。过了一会儿，他使出装聋卖傻的最后绝招：“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你嘴里说不明白，可证据说得非常明白，法律是重证据的……”黄进革步步紧逼。
    渐渐地，肖游泳经受不住两军对垒的鏖战，脑袋像灌铅一样耷拉下来，长叹一声：“张小红是我杀的……”

淫心暴戾

    肖游泳压根儿不知道张小红根本不在乎他。他以为张小红说要嫁给他是出自肺腑之言。他在等啊，等，不仅不见对方有任何动静，就是见了面也不见昨日的温柔，更谈不上要旧梦重温了。
    她又有了新欢，肖游泳每每看到张小红与别的男人在一起，心中有说不出的酸痛。
    “我要杀了她”，肖游泳疯狂了。
    9月2日晚，肖游泳带着事先准备好的尖刀，躲在“天天”米粉店对面，见张小红和两个男人往响石岭方向走，他尾随其后，寻机下手未成。一小时后，张小红返回店内，收拾停当，穿过马路前往公厕，肖随后蹿入，抽出尖刀对张猛捅数刀，后仓皇逃走。
    他没有想到，法网恢恢，疏而不漏。